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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28日 星期日

外科風雲 – 堅持初心,方得始終



今天天亮時分,完成了外科風雲一刷大業
44集一個禮拜飆完,為了鍾西北的死落過淚,為了陳紹聰要當好帥的爸爸而爆笑,最後的最後,為了三位院長各自不同的人生結局而沉默
蓋上電腦,我不太知道該從何下筆寫出心中的感受,外科風雲將醫療人員的困境與辛酸徹底道盡,也將人性的複雜與矛盾細膩地譜出千絲萬縷
醫生也是人,有治不好的病,有需要養的家,掙扎於微薄的時薪,被制度追殺著學術臨床兩頭燒然後還有不理性的病人,只是想來要誠意的家屬,醫糾醫鬧如影隨形,在白衣的背後,是一個個掙扎求存的群像圖,卻又被扣著一頂醫德的大帽子,在醫院看盡百態,心裡總是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要求人變成神? 無論是臨床或道德,在事實上成本不可能不高昂的醫療產業裡,社會、人民、政府所訂下的好醫生標準,有幾個人能做到? 又或者這些人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做到? 


劇中可以總結為兩條主線,一條是年輕醫生的成長之路,不是技術上的成長,而是人格的形塑;另一條則是已經在名利高峰的三位院長如何回首面對自己的職業生涯

陸晨曦橫衝直撞的性格是院長寵出來的,源自於多年前的私人因素,充分合理化了一個行醫11年的醫生為什麼還能天真得跟個實習生一樣。陸晨曦的熱情執著像一道炙熱的陽光灑盡了所有社會老油條的心裡,剛出場的晨曦象徵著所有人的初衷,她當然有很要命的缺點,待人處事非黑即白,但她卻彷彿所有人的初衷,傅博文、揚帆乃至莊恕都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些或晦暗了的,或蒙塵了的,或被掩蓋了的初心,所以陸晨曦值得被保護,傅博文與莊恕在教導她的同時也傾力守住她心中的那一抹純粹

莊恕相對是個比較沒有特色的人設,靠實力走天下卻也有著許多說不清的陰暗,這個角色很壓抑,好像完美,卻又有著一次又一次被壓下去的情緒,晨曦讓他變得更好,卻解救不了永遠被童年陰影束縛的他,所以最後的抉擇顯得更為絕望壓抑。


老年組是讓人更有感觸的

揚帆是最貼近現實的人物,一個大型教學醫院的外科主任+院長接班人,他的行為簡直天經地義,起初會覺得那些小利小惠並不影響揚帆作為一個醫生的良知與天職,但到了後半卻只能感慨人做不得虧心事,一旦有了把柄,那就不是你有沒有良知的問題,而是該如何自保的問題
揚帆不想當壞人,他骨子裡極其欣賞屢次頂撞的陸晨曦,他在救災面前也放下了所有的野心和利益站在第一線,但總有那麼些時候,為了自保,人會再也沒有辦法只憑著良心繼續做事
揚帆是個鮮活的人物,最後在餐桌上與兒子那番對話無比心酸: 我自信我是胸外科最好的醫生,但是傅博文當了院長他就不會給我機會,我只有拉基金、拉贊助、拉廠商地把他鬥下來,但到我真的當了院長的那天,我卻發現我已經不是胸外科最好的醫生了,我不能做的手術,陸晨曦能做。
這就是職場上的現實,我們覺得懷才不遇拼命往上鑽,但當真的鑽到了那個位置上了,回頭看卻發現已經不敢再說自己懷才揚子軒可以侃侃而談想要父親當個普通的醫生,但揚帆口裡普通醫生的現實卻又是那麼 那麼 那麼的殘酷
沒有人能夠說揚帆該怎麼選擇,沒有一個人在剛出社會時就會立志說我要當壞人我要收賄賂,但一點一滴,生活的現實逼著我們做選擇,生活的教訓把我們變得圓滑懂得轉彎,而就在這一點一滴間,莊恕口中那個第一個改變他對醫生認知的單純揚帆已經不復存在

揚帆的人生與莊恕的最後抉擇都讓我想到自己剛進醫院的頭幾年,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我都在被現實與理想的劇烈碰撞搞得焦頭爛額,每一天下班都要花很多很多時間問自己,我到底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到底要怎麼妥協,如何妥協,妥協到什麼樣的地步? 當時我是如此害怕在那一點一滴間妥協掉的東西,有一天我回首,我會發現我瞧不起自己

將來有一天,我們都要回頭看自己
我想這是莊恕最後的決定很理想卻也很合理的原因,陸晨曦屋頂上的那番話或許有些道德綁架,但又似乎是出於對莊恕真正的了解,一時意氣要做決定很容易,但總有一天我們會冷靜下來,而當我們冷靜下來看這件事的時候又會怎麼看我們自己
傅博文一生有愧,因為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刻,他做了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修敏齊一生嘴硬,在他的道德字典裡那樣的決定不是錯誤也不需要道歉
這個世界不但沒有純粹的好人壞人,甚至每個人對自己所畫出的道德範圍也都不一樣,不會有人一輩子都在做好事,也不會有人一輩子都在做壞事,我們無從也無力拿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其他人,就像莊恕和傅博文都對修敏齊完全無力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時候我們只能絕望無力地要求自己,最終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外科風雲,狡猾的導演在開局開了一個小玩笑,他用一些小暗示讓觀眾誤以為這會是醫院版琅琊榜,但其實兩者天差地遠
我曾經寫過,琅琊榜是每個讀史之人所設想過的理想天地,那是一種對歷史渴望的理想情懷
而外科風雲是一個寫實的世界,在這裡沉冤沒有得雪,回來查明真相的人其實自己也沒半點把握,最後更沒有什麼可靠的人證物證,但這就是現實,當掌權者想要掩蓋一件事時,底下的人除了訴諸良心基本無能為力
外科風雲的寫實還在整個醫療困境上,這幾乎是一場醫療人員的自白,那些面對病人毆打謾罵無知的無力,那些面對體制所要求論文至上的抉擇,那些在惡劣的職場環境、工時薪資下又被要求成為神的痛苦挫敗
其實在現實中,我們還是會遇到像姜總父親姜守仁,或是像晨曦父親那樣的病人或病人家屬,甚至更多時候,這樣可愛又讓人敬佩的病人是佔大多數的,但千例之中只要有一例林歡這樣的,就足以讓一個醫療人員數年不間斷的跑法院,最終決定棄守
現實中我們都不是陸晨曦也不是莊恕,每一個人身後也都還有父母子女妻子丈夫,面對日復一日越發惡化的醫療職場環境,像薛巒那樣的逃兵不斷在增加,社會可以選擇不痛不癢的歌頌留下來的人都是英雄,或是健全這個環境留下像薛巒那樣有技術卻無法犧牲身後人的醫生?

在外科風雲裡,什麼是好醫生,充滿了更多的可能與定義
揚帆是好醫生嗎? 傅博文是好醫生嗎? 修敏齊是好醫生嗎?
人太複雜了,一句好壞無法定義一個人,但有一天當我們回首看時,初心何在,是我們每一個人躺進棺材前的那一刻一定會問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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